官道北边山岭对面,巴人队伍和火药队在等待着。
韩信给出的出击时间是三更,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,是人最困倦、懈怠之时,是最佳夜袭时间。
大家都想着杀敌立军功,晚上待在荒山野岭,又没有打发时间的节目,简直是度日如年。
好不容易熬到了三更,终于到了出击之时,大家兴奋起来。
范目对旁边的马真道:“我先行动了,天亮后,就是记军功之时。”
按照既定部署,由范目率领的巴人队伍,借着微弱的月亮光前进,肃清对面山岭的敌兵。
由马真率领的火药队跟在巴人队伍后面,上到山上后点燃震天雷,向官道扔下去。
如果燃起火把,必定会被敌军发现。
如果是阴天、或没有月亮、或月亮不圆时,晚上完全漆黑,根本无法行动,这显然不是出击时机。
韩信要的就是在月亮最圆时出击,提前数天用擂鼓声袭扰、麻痹敌军,又再加上秦军此前熟悉这两侧山岭地形,这三种因素加起来,才有成功的可能性。
秦兵们小心翼翼,从这座上东边山脚,向山上缓缓前进,确保不被对面的齐兵发现。
现在,鼓声、铜锣声继续在响着,声音实在很大,可有效掩盖秦兵前进时发出的声音,以及稍后的打斗声。
只要敌军看不见秦军行动,便不可能被发现。
即使是月亮最圆时,只有靠得很近,才能隐约看见人,要不然,楚兵根本无法发现对岸有敌人前来。
对面半山腰,三个凑在一起说话的士卒,已经疲倦了,偷懒睡觉。
从进入陇西南部到现在,大半年过去,大部分时间在山林中度过,对于这种日子,齐兵们已经麻木厌倦了,士气越来越低,他们最盼望的,是回家跟媳妇睡觉。
在刚开始的时候,噪音让他们无法入睡,现在已习惯,有噪音也能睡着了。
这时候,有秦兵悄悄地摸了上来。
某齐兵突然感觉到胸口剧痛,当他睁开眼睛时,看见有人把匕首插入他胸膛。
“有秦兵来了!”
有齐兵及时发出了叫声。
然而,噪音实在太强了,把他的呼喊声盖了下去。
呼喊声只有附近三人齐兵听到,这三个齐兵刚明白过来怎么回事,已经有匕首刺入他们要害。
在这种情况下,秦兵们杀死齐兵,都有时间从容把齐兵耳朵割下来,贼爽贼爽。
山上的齐兵们,有些已进入梦乡,被噪音吵着没睡着的,也都就地躺着,闭上眼睛尽量入睡。
他们浑然不知,死神正在靠近。
秦兵不断向前,收割着齐兵性命。
他们只是借助月亮光行动,视线所及有限,这已经够了,由数千巴人组成的夜袭队,以一伍为一组,相隔数丈往上午摸索前进,碰上敌兵一律杀无赦。
因为事先熟悉地形,他们能约莫知道,自己身在这座山的大概位置。
像这样的作战,几乎成了秦兵对齐兵的屠杀,只有少数齐兵及时发现情况进行反抗,造成少量秦兵伤亡。
许多齐兵在遇袭时、临死前发出呼喊,无奈噪音实在太大,就算喊破喉咙,也只有附近少量同伴能听到。
离山顶越来越近了。
在这座山岭的齐兵,最大的军官同样是都尉。
都尉不怎么睡得着,就地躺着浅睡到半夜,起身走开两三丈,要解手。
刚要解手时,他隐约看见前方似乎不对劲,但实在是看不清。
他解手完毕后,又再仔细看着,还是觉得不对劲,叫唤旁边数名亲兵起来,要他们点火把。
两支火把燃起,都尉接过一支,仔细观察前方。
不对劲!不对劲!是有敌人来了!
他刚大声呼喊,已有秦兵向他冲了过来。
都尉跟秦兵生死搏杀着,他亲手杀死一名秦兵,无奈被多名秦兵围攻,很快一命呼呼。
都尉所在位置,已经是山顶了。
山顶西边还未遇袭的齐兵,通过火把光亮,看见敌人来了。
山顶以西一直到半山腰处,都有歇息的齐兵,他们发现情况后,立即行动起来,有人燃起火把,其他人拿起武器向山上冲。
这时候,山下官道的齐兵们,也发现了情况。
但是,已经来不及了。
对于秦军来说,只要部下能确保杀到山顶时才被发现,就已经成功了。
此时,山上秦军同样燃起火把,范目率领部下们,抵挡着从西边向山顶冲来的齐兵。
由马真所率领的火药队,部署在巴人队伍后面到东边半山腰处。
士兵点燃了火把。
此时,鼓声仍然在响着。
这已经不再是袭扰了,而是真正进攻的鼓声。
只要巴人队伍能抵挡一阵子,胜利必定属于秦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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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将军!秦军真的来了!”
有士兵冲入夏侯婴帐篷报告。
夏侯婴不耐烦道:“每夜还不是这样,烦死人了!”
士兵大声道:“将军,这次是真的来袭,北边山上已经打起来了!”
还真的来了!
夏侯婴一骨碌起身,未来得及穿上甲胄,要先出来看看。
出得帐篷,向北边抬头望去,那一幕让他惊呆了。
火把照亮了北边山岭,已方部队从西边向山顶发起进攻。
秦军居然已到了山顶。
整条官道上的齐兵都起来了,许多火把燃起,望着山上状况,为之惊骇起来,慌忙拿起武器,准备作战。
曹无伤快步来到夏侯婴跟前,满脸愤恨地说道:“秦军真狡猾,真的来偷袭我们。”
夏侯婴道:“奸计,是韩信的奸计。”
这时候,两人都望见山上有圆形之物扔下,还能看到有火花。
夏侯婴惊呼道:“不好,这是震天雷。”
“爆爆爆……”
密集的爆炸声响起。
官道的齐兵们,被炸得鬼哭狼嚎,伤亡一大片。
看到这一幕,夏侯婴绝望了!
曹无伤道:“将军,快逃命吧!”
随即,他拔腿向西狂奔着。
夏侯婴同样向东狂奔,希望逃出震天雷打击范围,组织后面的部队反攻。
这时,一颗震天雷在曹无伤前面落下。
曹无伤眼疾手快,把旁边一名士兵硬拉到跟前。
“爆!”
爆炸射出的瓦片,被士兵身体挡住,曹无伤无恙。
曹无伤匆忙之余看了该士兵一眼,士兵身上被许多瓦片射中,仅脸部就有三处,一处射穿了眼球,一处瓦片射入额头,一处射中左脸。
震天雷如此威力,曹无伤被更是被吓得肝胆俱裂。
士兵大声惨叫着。
曹无伤撇下士兵,撒腿狂奔着,只恨跑得不够快。
没跑出多远,又看见有震天雷在旁边落下。
同样有士兵在旁边,曹无伤刚伸手要去拉士兵,震天雷已经爆炸了。
刹那间,曹无脸上有四处被瓦片射中,身上有十数处。
“啊……”
曹无伤惨叫着,这种痛苦实在难以忍受,他已无力站起,倒在地上挣扎着。
部署在官道东边的秦兵们,开始行动起来。
张凯派出一批士兵向前,清理敌军洒在地面上的铁蒺藜。
秦军们来到拒马前,有人清理地面上的铁蒺藜,有人举着火把。
此时,拒马后面的齐兵,已是惊恐万分,死伤惨重,要么是被炸死炸伤倒地,要么是向东逃命,根本无人来阻挡这支秦军。
此时,鼓声已经停止,便于指挥战斗。
山顶上,齐军的攻势并不猛烈。
他们目睹山下官道被袭击,这种现场从未见过,官道士兵们死的死,逃的逃。
本身被突然袭击,山顶都尉被杀死,齐兵士气已大受打击,目睹如此惨状,士气濒临崩溃了。
由范目所率领的队伍,先是抵挡齐军攻势,然后在下令反击。
士气已崩溃的齐军,没人愿意拼死抵挡,向山下狂奔逃命。
此时,火药队已把所带来的震天雷,全部使用完毕,他们一般不参与短兵相接,剩下的战斗由友军解决。
夏侯婴全速奔跑,终于跑到了官道西段未遭到震天雷打击的地方。
他已经受了伤,三处被瓦片射中,一处射在脸颊,一处射中下面,一处射中手臂。所幸这些都不是要害。
刚才,夏侯婴经历了出生以来最为刻骨铭心的时刻,他亲眼目睹震天雷威力,看到许多兵士被炸中,自己居然还能好好地来到这里,真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“戟兵步卒冲上山去!弓弩手准备……”
夏侯婴发出命令,意图组织有效抵抗。
这里的齐兵虽未遭受震天雷打击,但军心已乱,士气低落。
这时,张凯的部下们,终于把铁蒺藜清理完毕,搬走三道拒马。
“弟兄们,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,给我冲!”
秦兵们向前冲去,他们望着前方的齐兵,无不为之兴奋,军功来了,要多杀敌立军功。
冲在最前面的是长铍兵,他们训练有素,既能团队作战,也能单兵格斗。
秦兵冲入被震天雷轰炸的地方,倒地的齐兵只有少数死亡,大部分受伤严重,倒地挣扎,伤得较轻的都已经逃走。
“校尉有令,长铍队进攻前方齐军!”
长铍兵听令向前冲去。
后面的秦兵补上来,只要发现还没死的齐兵,一律击杀。
张凯大声命令道:“先别割这些敌兵耳朵!”
这些被炸的敌兵,那是属于火药队的功劳,军功优先是分配给他们,这是韩信贯彻皇帝的意志,合理分配军功。
秦军军纪十分严格,士兵不敢违抗。
长铍兵以密集的队形向前方齐军冲去。
夏侯婴命令道:“弩兵准备。”
齐军弩兵迅速来到前方,分成两排。
“嗖嗖嗖…”
箭支射出,部分秦兵被射中。
第一排迅速后退,由第二排弩兵补上射箭。
第二排射击,又有秦兵被射中。
这普通的弩,不是踏弩,发射速度快于踏弩,分成两排,已能确保有箭支持续射出。
齐军同样有踏弩,只是配备踏弩的弩兵,已经被震天雷解决。
第二排射完后,第一排弩兵弩箭已上弦,再接替第二排弩兵射击。
“长铍兵后撤,弩兵上!”
张凯发出命令。
长铍兵迅速退后,秦军弩兵上来了,他们手中是踏弩,射程更远。
“嗖嗖嗖…”
箭支射出,收割着齐军弩兵性命。
齐军弩箭射程不够,根本无法反击,只得后退。
此时,范目率领部下,已经杀到了山脚下。
范目迅速观察山道上的敌军,确认其中一人是主将,亲率部下杀了过去。
前方挡不住秦军,侧翼又有秦军杀来,齐军无心念战,已经崩溃了。
夏侯婴目睹如此状况,失败已无可挽回,痛心疾首,只得骑上战马,命令部队西撤。
要是训练有素、士气正常的军队,接到后撤命令后,会是有序撤退。
但此时的齐军士气已崩溃,无心恋战,撤退完全成了溃逃。
秦军长铍队冲了上来,追杀齐兵,长坡可直刺,亦可砍杀,迅速收割着齐兵性命。
范目所率领的队伍,起到了扰乱敌军的作用。
在官道南边,同样部署有齐兵,他们被山道突如其来震天雷惊骇住了,又再看到已方军队逃跑,谁也不敢下山迎战,只得在山林中向西撤退。
在山地作战,基本上都是步卒,只有军官才有马匹。
齐军步卒未必能跑得赢秦军步卒。
齐兵固然要全力奔跑逃命,秦兵同样是全力奔跑,他们要多杀敌立军功。
秦军万余人,在官道上追杀着齐军,这是一边倒的屠杀。
跑又跑不赢秦兵,齐兵惊恐万分。
后来,有齐兵逃入两侧山岭,秦兵没有上山追杀。
再后来,其他齐兵有样学样,也逃向山上。
秦军一路追杀,追了有二十余里方始停下。
韩信跟张凯、范目明确说过,可以追杀齐军,但不可追杀过远,追出一段距离后停下,等待后续部队前来。
最前面的秦兵停下歇息,他们都很累了。
很快,骑着马的张凯、范目到了,下马歇息着。
今晚取得大胜利,每个人都兴奋异常。
范目感慨道:“要是没有韩将军,焉有如此胜利。”
张凯接口道:“是啊!韩将军用兵如神,我佩服之至。”
范目道:“照我看,韩将军是下一个王翦、白起。”
张凯道:“不过我觉得,王元将军也很行,不知跟韩将军比,谁高谁低?”
范目道:“都是为大秦效命,这是大秦之幸,没必要去比出高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