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幸学之后,于第二日,国子监祭酒率全体学官上表谢恩,而后皇帝赐祭酒以下等宴于皇极门,监生赐宴于丹墀之下。赏祭酒吕瓒、司业,纻丝罗衣,每人二袭;学官等三十五人每人一袭,另加赐纱帽带;赏监生二千七百五十四人,每人绢一疋、米一石。
赏赐不可谓不丰厚,皇恩不可谓不浩荡。
但凡赐宴,都由礼部精膳司负责、光禄寺操办,人有尊卑之分,宴同样有高下之等,驾幸太学宴是洪武时期就定下的规矩,宴席等级不仅高,菜品格外丰富,上桌还会供应仅供上宾食用而且非常尊贵的羊背皮(注1)。
如此,无不彰显等级,以及皇恩。
筵宴之后,永明帝留下了祭酒吕瓒,君臣二人于乾清宫上书房日常叙话。朱仲檐当太子时,吕瓒曾是太子老师。既是君臣,又是师生,吕瓒也深得他的器重。
其实皇帝留下他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想征询吕瓒的意见,对于邬阑,这个‘特立独行’的学生,究竟该怎么办?
吕瓒心中早拿定主意,于是对陛下道:
“我朝子高祖皇帝设立太学以来,不仅教官人才辈出,监生当中同样人才济济,臣记得过去有确切记载的四十五次廷试,共取中进士一万二千多人,其中监生出身者就有六千六百二十五人。更有先帝时,一次包揽一甲头三名的时刻。那时臣还是幼冲之龄,但对那一次的记忆尤为深刻。”
永明帝微笑着点头,道:“朕倒想起来,邬阑那本乱糟糟的公文里写得‘祭酒生涯’,想必那时的先生心里就已埋下一颗种子……”
吕瓒一听,心中好别扭,只是皇帝的话他又不好反驳,前面那些话只是铺垫,为了不让陛下再去联想什么‘祭酒生涯’的,他干脆省去铺垫直接说重点。
“所以臣以为有教无类,一指不分贵贱贤愚,皆可进行教育;二指通过教育消除原本存在的不足。邬阑的才干并不体现在学业上,而是她的能力,能力高低与学识有关,但未必一定有关系。她完全可以省去坐堂学习的时间,直接开始历事,想来凭她的聪慧过人,将来定是我大明头一位有着卓越成就的女子官员。”
“先生说的好,想当年思宗也曾封秦将军为忠贞候。”
“是的,陛下,思宗皇帝也曾赞秦将军是‘由来巾帼甘心受,何必将军是丈夫’。还有一个毕著,幼工文翰,兼能挽一石弓,善击剑……后来毕著随父从军,曾夜袭清军大营,令士气大振,督师闻捷上报朝廷,请求授予军职,只可惜……”
“臣之所以提及她们,就是想说,天下女子有才能者不胜枚数,才智上非但不输男子,更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建功立业,所以大可不必墨守成规。女子能封侯,能授军职,难道就不能授文官?臣倒愿意世间能多几个像秦将军、毕著那样的女子,或许也像邬阑这样的女子。”
“好!”永明帝听他一席话,很是高兴:“那以先生之见,邬阑该如何历事?”
“臣发现,邬阑的算学反而比其他科优秀,次次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,她精通算账,不如让她先去户部历事。”
这一点倒是被所有人认同。
“以半年至一年为一期,选三五衙门历遍,最终仍以积分来评上、中、下等,上等就送吏部附选,遇有缺官挨次采用,中等再历,下等仍回国子监读书……”
永明帝沉吟,半晌,说道:“此法还需斟酌,朕还得问问吏部及户部的意见。”
“那时当然。”
吕瓒与陛下叙事完毕便起身告辞,接受赐宴的学官和监生此时已结束宴饮返回国子监继续学业,邬阑自然随同一起。
回到国子监,王有仁找来,将一封才收到的家信拿给她看。
邬阑挺诧异,手拿着信,眼神里带着询问。
王有仁解释道:“且看无妨,你也知道我家做的牙行,最近我家牙行生意火爆异常,全是因为买卖土地。我就是有些担心。”
邬阑笑笑:“生意好还担心啊?”她一听就明白了,但并未立马打开信来看。
“哎,正是好才担心,反常既是妖,或许隔得远吧,反而我成了一个旁观者,觉得这事像有人故意操纵来着,不像正常的买卖。”
邬阑来了兴趣,问道:“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
王有仁睁大眼睛,惊问:“难不成真有人操纵买卖?”
“我并非这个意思,你怎么会觉得有人故意操纵?”
“这还不明显?朝廷政令其目的就是打压地价,地价跌到谷底时,再有人出面收购……我猜下一步就是再抬高地价,而后之前卖地者再蜂拥赎回,原价赎回是不可能,此间差价不就为收购者赚去了吗?如此赚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