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曾懋林知道,但一时不明他的意思,遂未接话……
又听他继续道:“祭酒生涯……呵呵,其实她也没说错,为师确实想在致仕之前完成这套「十三经注疏」的重刻。”
“老师如今也是得愿以偿,可喜可贺。”
“呵呵,那还得多谢阑司珍呐,要没有她捐的五万两,为师又怎么得愿以偿?祭酒生涯里。”
曾懋林笑道:“的确,是要多谢她。”
吕瓒扭过头来盯着他:“是你的主意吧?”
曾懋林看着老师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,竟有些不敢直视。不错,他是有过这样的想法,虽然此次并非是他。但迎着老师的目光,内心的羞耻感却让他有些无地自容。
吕瓒看他半天,末了还是轻叹了一声,但也并未出言责备。他转过身,手里还是拿着刻板,轻轻放进橱柜,又重新拿出一块,开始仔细研究着……
紫禁城的金水河畔,初秋那五彩缤纷的色调,将它妆点得像仇英笔下的仕女一般俏丽柔媚。
二层高的内阁大堂拥在这一丛丛、一簇簇的五彩色调中,平添了一抹随和,也消减了一分庄严。
文渊阁里,依然书香满溢,雒华为站在一排高耸的书架前,他跟吕瓒一样,问了同样一个问题。
“你的主意?”
李道汝并未在意他的语气,依然神色自若道:“就一个主意而已,说不说在我,听不听在她,既然她做了,那就算各取所需。”
他明的就承认了。
雒华为与邬阑并不熟稔,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线一样,根本扯不上关系,但这也不代表他就可以接受邬阑的捐赠,哪怕是好意。
雒华为皱着眉,有些怪他太莽撞:“那你可有想过,她若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……”
李道汝笑了笑,笃定道:“雒兄,不是还有陛下嘛?若真提出过分的要求,陛下那里也不会答应她的。”
雒华为依然皱着眉,并不像他这般笃定,他虽不了解邬阑,但像她这样的,宫里宫外都吃的开,怎可能心中没有一些算计?
既然他李道汝这样说了……若是陛下那里她一意孤行有所要求,他必定会上疏弹劾,哪怕退回她的善款也无妨。
而与文渊阁相距甚远的乾清宫,
邬阑递上了她重新誊写的公文,虽然字还是那些字,至少格式没有大的谬误了。
永明帝嫌弃的翻看着这本‘丑陋’的公文,看了半天,觉得眼睛受够了,于是阖上它,不想多看一眼。
“十万两呢?”
“呃,回陛下,已在大殿外,不过只抬了十大箱子,共计五万两,其余臣就直接付银票吧,全是现银子太不方便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永明帝无所谓,只要数目对就行。
“另外…陛下,臣这还有奏本……”
永明帝觑她一眼,口中哼了一声:“行啊…邬阑,题本奏本都全乎了?拿来吧,朕先瞧瞧!”
近侍收走邬阑手上的奏本,双手递给永明帝。他接过来翻开一看,不禁呵呵笑了起来。
“你又找谁代笔?”
“呃,是臣的老师,本想让他为臣写一本范例,正好呢臣又有事想奏请陛下,所以他就替臣写了,不过陛下,您看了能否将这本再还给臣,臣以后还拿它做范例呢。”
嘿……皇帝身边的近侍听了都觉得荒唐,没听说上的本还让皇帝给还回去的!
永明帝白她一眼,不想理会她的话,于是低头看起这本干净漂亮的公文。没看两行,他又哼笑起来,仿佛是气笑的。
“邬阑啊邬阑,朕还是把你看轻了,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!你是想让建阳书坊翻刻卖钱?”
邬阑却正色道:“陛下,书不就是让人看的吗?又不是大家闺秀不能让人看,越是珍贵的典籍越要广泛传播,这样在民间才会播下希望的种子。”
“嘶……”永明帝听得牙酸:“你倒是会描述!还还还……播下希望的种子?”
“对啊,其实臣早有打算,想为家乡的儒学的捐一些好书,让家乡的子弟们都能好好读书,将来多出几个秀才举人进士什么的。”
永明听了这话一时倒也不好反驳她,想了想问道:“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?”
“陛下,您也去过六合,那地方不大,土地也不怎么肥沃,百姓呢,也只能说勉强不饿肚子,还得靠天老爷赏饭。他们光靠务农是没有什么好出路,就算经商,也不是人人都适合走这条路。唯有读书才是出路,不求高官厚禄,但求能学得一些本事,至少将来也有安身立命的本钱。”
不过寥寥几句,邬阑自己的眼睛倒先红了起来……